三月的汀州城,春寒料峭,细雨迷蒙,草长莺飞,姹紫嫣红。汀江河畔的杨柳枝抽出了新芽,龙潭里春波荡漾,波光粼粼,到处生机盎然,春光无限。济川门笼罩在烟雾里,胡阿哩站在城头上,也不打伞,任由调皮的小雨滴滑过脸颊,捣蛋的装进衣领,湿润了澎湃已久的心窝。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得怡然自得,如痴如醉。心里暗叹:最美人间仙境,即使苏杭也莫过于此,真的是醉美我大汀州。蓦然,他看见水东桥上,一打着花纸伞的女孩缓缓走入他的眼帘,看她那身段,好一个婀娜。那气质,那叫一个优雅,活生生就是画里走出来的古代仕女。好靓好美,从未动过凡心的胡阿哩也不禁被她所吸引,不禁为她所动心,他快步跑下城头,可是伊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无影无踪,空气中留下一抹淡淡的胭脂粉味,胡阿哩贪婪的吸了一口空气,那一刻好香,好销魂,他醉了,他陶醉了。
好一会,意犹未尽的他移步到店头街,有着悠久历史的店头街,每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无论天涯过客,无论附近乡邻。琳琅满目的酒肆,花枝招展的老板娘,看到一个个路过的客人,都极尽功夫,争相揽客。以前的胡阿哩很是受用,他喜欢这种感觉。在万花丛中,他很是陶醉。你争我抢,胡阿哩就这样半天都进不了店门。今日的他看了一眼她们,觉得她们就是一介庸脂俗粉,俗不可耐。看多了两眼他莫名就想吐。他再无心细看,就近随便找了间酒肆,找了个临江的位置,他扶着椅子坐下,叫来酒保,他要了两坛客家酒娘,点了汀州豆干,酿豆腐,河鱼焖豆腐,东坡豆腐……凡是和豆腐有关的菜肴他都点了个遍,今日,无由的,他就想吃豆腐,豆腐那鲜美,那爽口,就让他想起那个女孩,丝毫不管老板娘和酒保异样的目光。他大口的喝着米酒,大口大口的享受着这汀州城的美味。渐渐的,两坛美酒都下肚了。
他醉眼惺忪,眼神都有点迷离了。他放眼望着汀江河面,江面依然泛起了烟雾,一艘画舫从他眼前驶过,他看见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孩,打着花纸伞,倚着画舫的栏杆,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被风拂动的秀发下面轻遮她那娇羞的面容。她面容是如此的姣好,如此的秀气。这不就是刚刚在水东桥上走过的女孩吗?是她,就是她!胡阿哩一脸激动,他随手扔下一锭银子,脚底生风,撒腿就追,扔下店外恭送的老板娘在风中凌乱。可是等他跑上城墙,画舫已经走远,那女孩也没了人影。胡阿哩无限惆怅,他吟咏起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然后就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一路念叨着,一路怅然若失,失魂落魄,摇摇晃晃回到胡府。是夜,他辗转反侧,脑海都是那女孩妩媚娇羞的脸庞。那晚,他一直做梦,梦里都是她如花的笑靥。他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就是相思病。他发起了高烧,而且持续几天不退,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胡老爷吓坏了,赶紧请遍汀州城最有名的医师,用遍各种药材偏方,最后都无济于事。医师们都素手无策,都打了退堂鼓,不再敢再来。上天保佑,过了七天,好不容易,胡阿哩烧总算退了。可是他依旧失魂落魄,口里念念叨叨,胡言乱语。胡老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怀疑宝贝儿子是不是高烧不退把脑子烧坏了,这样白发人看着黑发人如此,很是揪心,很是难受。他老泪纵横,他泪如雨下,他嚎啕大哭,他哭天抢地。
终于,有明白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胡老爷差点都要开动老拳头了。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笑吟吟继续说道:“少爷,他这是有心上人了。”胡老爷一脸狐疑:“真有此事?我这疙瘩宝贝,都要三十而立的人了,还没有要结婚的意思。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苍天保佑,老祖宗开眼。”胡老爷一扫阴霾,满心欢喜。他摇着胡阿哩的肩膀,轻声问道:“我的宝贝儿子,你看上哪家闺女?只要你告诉我,无论她贫富贵贱,为父都不在乎。我马上叫人给你准备聘礼,替你上门提亲。”胡阿哩敲打了半天脑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他对那女孩一见如故,一见钟情,她的倩影早就深深印在他脑海,他说他可以把她画下来。胡老爷赶紧吩咐下人拿来画笔和宣纸。只见胡阿哩气沉丹田,一气呵成。一幅撑着油纸伞的美女图跃然纸上,如此浑然天成,如此美轮美奂。画完,胡阿哩把笔轻轻搁下,满怀深情的说:“就是她,我要找的人就是她。”胡老爷满脸为难,家丁们更是面面相觑,一脸难色。这没名没姓,汀州府那么大,仅仅凭这张画纸,到哪里去找寻这个女孩?胡阿哩目光坚毅,朗声对家丁们说道:“本少爷不管你们用何种方法,就是把汀州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我要向她当面说出我的爱意。”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支支吾吾不敢贸然答应。胡阿哩也不难为他们,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找名画师临摹这张画像,你们拿着这些画像到大街小巷去张贴,给我仔仔细细的去找寻……”大家方才面露喜色,各自积极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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