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客家民俗 濯田“保苗祭”

　　长汀客家民俗 濯田“保苗祭”

　　长汀县濯田镇升平村每年农历二月初二都要举办一场盛大独特的抬游“五谷大神”和“三太祖师”的农耕民俗活动———“保苗祭”。因祭祀现场有数十张供桌一字排开像一条宴席长龙、供桌上有盛满客家娘酒的成百上千把各式锡酒壶而又名“百壶宴”。

　　据当地史料记载，长汀濯田二月二日“保苗祭”活动始于清初，同治十年（1872）开始，升平等10个自然村分为4个片区（当地称为4个乡），每年按片区轮流主办，周而复始，举办地点则主要在升平村中心大坪上。每年二月初二，升平村周边的朱屋、黄屋、李田、包坑等10多个自然村的村民都提着酒壶、挑着米糕等供品，早早地来到升平村，将酒壶、供品摆放在已经摆好的供桌上。外乡的亲戚、朋友也会早早赶来，聚集在大坪周围，一睹“保苗祭”“百壶宴”风采并遍尝百壶美酒，在长汀客家人如醇酒般浓烈的热情中一醉方休。

　　“百壶宴”开始之前的迎神活动不啻是升平村的狂欢节。当天上午10时许，随着数声震天动地的神铳响过，抬着“三太祖师”和“五谷大神”的游神队伍就在众人的簇拥下沿着村里的主道巡游，一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沿途各家各户村民则都摆设好三牲、五牲或米粿供品，燃香点烛，祭拜祖师、菩萨等，以祈求当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民安国泰，自然也祈祷自家万事如意、五福临门。

　　当游神队伍来到村中大坪，最为激动人心的狂欢时刻到来了。现场等待的人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接过神轿，开始一项最为刺激的活动———斗轿，也叫摇轿。这是一项“纯爷们”的男人活动。参与者个个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数十个人分成两个阵营，每次双方各出两人扛着神轿的一端，将重达150多公斤的神轿作为互相推搡的玩具，你推我顶，神轿被推搡得上下左右摇晃。相持一段之后，后退一方为败，败方选手被淘汰，再换人上阵，继续斗轿。数十人都轮番上阵后，比出高低优劣，胜者为王，沾沾自喜，欢呼雀跃；败者为寇，心有不甘，跃跃欲试，还想再斗。可怜的是“三太祖师”和“五谷大神”，被凡人抬着推推搡搡，历尽颠簸，欲罢不能，无可奈何。这项活动其实也像长汀四都等地的“摸佛子”一样，在外人看来似乎对神灵不尊，但从另一个角度是否说明，在闽西客家人的心目中，诸如“佛子”、“祖师”、“菩萨”之类的神灵，是与人们非常亲近的，甚至亲近到可以用凡人之手去抚摸、去把玩、去推搡，神灵也乐得与凡人在一起狂欢，多么平等，多么和谐！

　　斗轿结束，与民同乐之后，“五谷大神”、“三太祖师”终于重拾尊严，在大坪上正襟危坐，接受人们的顶礼膜拜，随心所欲地接纳牺牲、痛饮美酒。鼓乐齐鸣后，村人们祭拜礼毕，伴随着一片欢声笑语，百壶宴盛大开宴，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围着供桌，提起供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嘴吮饮品尝美酒，还可抓起供桌上米粿等供品下酒。饮酒者可以不问酒壶是谁家的，不用酒杯倒酒，提起就饮，并沿着供桌一路饮去，一壶一口，或者二三口，好酒甚至数口或半壶、一壶，一饮而尽。谁家的酒先被饮完，主人即刻续上，直到成百上千壶酒被喝完，在场的人也都又醉又饱，神灵们被送回主庙，“保苗祭”才宣告结束。

　　“保苗祭”民俗活动最耀眼的器物是锡制的酒壶，大小不一，造型各异，却都装满家酿米酒。成百上千壶的米酒除了作为供品用来祭祀“五谷大神”、“三太祖师”之外，还可招待八方来客。因此，这个民俗活动，也许还与客家人家家酿酒，以酒待客有关。秋粮收割后，冬至前后酿造糯米酒，年节以自己家酿的米酒待客是闽西客家人的习俗。酿酒主要由客家妇女承担，能否酿出好酒，关系客家妇女的声誉。客家女未出嫁前一定要学会酿酒，嫁入夫家后能酿出一坛好酒便会声名大振。“百壶宴”让外人当众品酒，也许暗含比赛酿酒技艺的意义。另一重意义则是客家人热情好客。有客上门，主人好酒好菜款待乃人之常情，客家人特别热情之表现还在于，只要有客人到某家，邻居们就会或炒上一盘菜，或提上一壶酒，帮主人家斟酒敬酒，把邻居的客人也当作自己的客人来热情招待。久而久之，提壶参与邻人待客敬酒的习俗，于是在一些客家村庄盛行，“百壶宴”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本文作者系龙岩学院教授、“闽台客家研究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