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州传奇故事:县长黄恺元

2020-03-04 19:00 廖进琳

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长汀东边有一山,松栗遍野,细竹夹道。明万历年间山顶建一座十一层砖塔—万魁塔。建塔以镇文风,万魁塔如一支倒插云天写日月之神笔。该山背负砖塔,俯揖卧龙,明汀州知府马驯取其名曰:“拜相青山”,为享誉海内外的汀州八景之一。

拜相青山的西北麓全都是青灰色的石灰岩,岩上长满了青绿的苔藓,透露出山岩远古以来的信息。岩缝间生长着一棵棵百年老树,枝丫间构筑着一个个粗糙的鹰巢。每日里苍鹰从树顶上飞出,在汀城上空盘旋,一旦发现独自觅食的小鸡小鸭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去。锋利的钢爪抓住了小鸡小鸭,那锐利的鹰眼俯视着羽翼下的桥下坝、营背街、司前街、司背街、棋盘街和汀州古城。偶尔也能看到苍鹰爪下悬着一只山鼠、小蛇什么的从上空飞过,令人毛骨悚然、汗不敢出。不知从何年何月起,鸟儿将衔着的角子树种子吞下去,随粪便拉在万魁塔内。过了几年,角子树不但生长起来,而且从塔窗内伸出窗外。当时我家住拜相山麓,后来的榨油厂内那方硕大的石灰岩就是我家的后花园。我父亲少年时就常常登上拜相山,爬到万魁塔伸出窗外的角子树上掏鸟蛋。

一九三九年到一九四0年间,长汀县以这一片石壁石林为基础建起了北至后来的长汀县卫生进修学校、中至后来的长汀县中医院、西南至后来的屠宰场、榨油厂长五百米、宽近二十米的闽西最大、景观最胜的苏州园林式公园。原来,当时的县长黄恺元到任不久,发现汀州城虽大却缺少游览观光之处,于是发动各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以霹雳丹灶为中心大规模拆建一座像模像样的城市公园。

我的祖父是泥水师傅,黄恺元欲拆房建园时,我祖父正在羊耳坑给人盖房子。县政府限定时间拆掉从营背街东北端到桥下坝桥头的房子,我祖母急得不知所措,急忙赶到深山老林羊耳坑打听我祖父的做工之处。找到之后,我祖母口不择言:“你还在这里盖天堂啊?……黄老虎要拆我们家的房子盖公园了!”我祖母说的黄老虎就是县长黄恺元。黄恺元规定各商号巨室均要捐献银钱,各街道居民均要参加打石运石等劳动。轮流参加建园的民众由保甲长带领,不得迟到早退,不得消极怠工,违者受体罚或关禁闭。黄恺元除了派亲信监督外,还亲自查看工程进展情况。一天有个保长姗姗来迟,据一个在场人士说:黄恺元发现后马上板起脸孔训斥一通,并命令下属将那保长按倒在地打屁股,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大呼“再也不敢迟到”了。大家看了都提心吊胆,担心受罚。只好卖力干活,不敢磨洋工。如此大大提高了工效,一个如此浩大的工程仅花了半年多时间便告竣。黄恺元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之人,工程告竣后,黄恺元在大门上题了四个字:“中山公园”。其中“园”字最后一笔故意省略,有人问他为何如此写,他说:“公园应该是公众的,不应该把大门关住,让大家随时可以进去游玩。所以‘园’字最后一笔不应该封住。”因此霹雳公园虽然有前门后门,都是门虽设而不关。黄恺元本人常到公园游玩,时而清晨、时而黄昏便服入园观赏。人们见了他,向他起身问好。他会摆摆手:“在公园里不必拘礼”。

过去从双杯连环的高爷窿矮爷窿(屠宰场后坪的石林,日寇轰炸汀城时期,曾是我曾祖父母祖父母及父母亲躲避日机轰炸的避难所)附近的连天峡、驼峰岩、百岁亭上山,可直达万魁古塔脚下。抗日战争时期,援华的美国空军飞虎队驻扎在长汀飞机场,因万魁塔正对飞机跑道而被拆除。拜相山顶成了一片荒野,只有那唐代汀州刺史陈剑墓和清代诰授昭武都尉赏戴蓝翎补用游府四品衔蓝翎都阃府黄日昌墓一年年目视着浩瀚的高空流云和周遭的古松劲柏。

该园林缘山脚有一条小溪,溪上可轻荡小舟进入霹雳丹灶前的人工湖中。乘小船可绕湖心亭一周,欣赏沿湖的花草、屏风、回廊、书院、庙宇、台榭等景致。霹雳公园的建成,为汀州百姓提供了一处怡情养性和锻炼身体的场所。霹雳公园成为闽西最漂亮的园林,有钱人家结婚都喜欢到霹雳公园内择景留念。有客从远方来也带到霹雳公园游览观光。乘船在人工湖内游览后弃舟登岸,便可欣赏那享誉八闽的霹雳丹灶。霹雳丹灶是一座天然的石灰岩灶台。台面上似乎铁锅已经揭去,灶台下有可 放柴火的灶口。宋时就有那人称富国先生的汀州邑人王捷遇异人授炼汞冶金之术,将红珠坑(原长汀县棉纺厂、县一建总公司、县粮食储运站、县粮食加工厂、县汽车东站、县养路工区之间的山谷)的金沙运到霹雳丹灶内炼出了黄金。汀州太守赵遂良据实上奏。真宗皇帝龙颜大悦,召赴洛阳宫,赐对龙图阁。汀州在当时不仅成为闽西最富庶的州县,而且那一箱箱黄灿灿的金锭源源不断地运到洛阳充盈了国库。王捷共献金累万,汀州的进贡一度缓解了宋朝的经济危机,为巩固宋的统治立下大功。王捷时授神武将军,进阶光禄大夫,敕塑像于景灵宫。

如今,丹灶附近尚存“天开图画”等摩崖石刻。然而,“仙去洞中空有石,丹成灶内冷无灰”。被汀州知府马驯取名为汀州八景之一的“霹雳丹灶”被住院楼镇住,宋朝时王捷炼金的丹井堆满了医疗垃圾和生活垃圾,既暗又脏,成了无人光顾的垃圾坑。

黄恺元是一个传奇人物,建霹雳公园是黄恺元在长汀做的第一件大事。他在长汀做的第二件有影响的大事就是禁赌。当时汀州城乡赌风盛行。上至官僚绅士,下至平民百姓,都爱掷骰子、搓麻将、打纸牌、押宝。有些人则以赌为业,嗜赌成性。在一些圩场上,有人公开放赌,参赌者几百上千,十分不雅观。1939年夏,黄恺元到任长汀后,除了任县长之职,还兼任长汀县志主修。工作之余他发现这里聚赌严重,决定禁赌。他首先让人在水东桥头贴布告,周知百姓,然后亲自带卫兵到赌场抓赌。除了没收赌资赌具外,还视情节严重程度分别处于罚款、打板子、关禁闭、做苦工等。窝藏者同样受罚。若赌徒拒捕逃跑,黄恺元则会拔出手枪开枪射击,吓得那些赌子鬼抱头鼠窜、屁滚尿流、魂飞魄散。有一次,汀城的四个知名人物聚赌被抓到,黄恺元罚这四人抬着八仙桌游街,让这四个狗官狗绅士狗阔少斯文扫地、威风不再。黄恺元从此得了“黄老虎”的外号。然而,解放后黄恺元却因没有血债而且做了对社会对百姓有益的事情不但没被镇压,而且当上了政协委员,受到人们的尊重。

黄恺元在长汀做的另两件大事就是增建长汀县立初级中学和建南寨体育场。抗战之始,长汀只有福建省立七中和县立中学二所中学,招生名额有限,许多学生高小毕业后就辍学了。许多知名人士将情况向县政府反映,但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黄恺元到任长汀后,便积极派人筹办,并选址在汀州文庙,拨永定会馆建一座平房作教师宿舍,题名为“西源精舍”。还在文庙后开辟一个操场。黄恺元亲自题写了“长汀县立初级中学”的牌匾挂在汀州文庙的石牌楼中央。

当时的长汀县城有人口四五万,中小学校十多所,但缺乏体育运动的场所。桥下坝和南寨之间的那块三万六千平方的草坪是当年的南校场,是汀州府训练兵马的场所。黄恺元來汀之前便已开始筹建一个大的体育场,并在此用岩石砌了一段一百多米长的沿江河堤。1939年10月,黄恺元征派民工三千多人在此建体育场。内有司令台、球场、沙坑、四百米跑道,还在今汀师附小和儿童乐园之间建两座粗大砖柱,上挂 “长汀县公共体育场”匾额,背面题“唯我武扬”,皆为黄恺元之手笔。该体育场自开工到竣工仅花五十余天时间。1939年11月竣工后,12月便举行了长汀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运动会。参加者来自工农商学兵各界,而学生则分为大学组、高中组、初中组、小学组。开幕时黄恺元骑着一匹白马绕场一周向大家示意。运动会之后,体育场又增加了单双杠、平衡木、秋千等运动器械。厦门大学、侨民师范、省立七中、长汀县中以及各小学的运动会均在此进行。黄恺元还在堤坝内引种了四棵澳大利亚树种桉树,另在桥下坝樟树兜下和南寨广场之间种了四棵桉树、今汽车东站、汽车西站墙外、丰桥以东各种了八棵桉树。这十六棵桉树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时皆已两三人合抱,并已到老化之年,在台风劲刮之时,除大块树皮吹下外,粗大的枝干被吹断,最后只好人为地砍伐。剩下的几株则在一九九一年冬遇零下七度的严寒被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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